上班时听过不少问题蔬菜的传闻，心心念念的便是吃上自己种的放心菜。离开职场后，我就回到老家，在母亲留下的田土里开始了种菜生涯。
三伏天，骄阳似火。高举锄头使劲下挖，锄头瞬间没入土中，顺势往上一撬，泥土便头下脚上地翻了个个儿，疯长的杂草也被埋入了土中。经过一个伏天的暴晒和风吹，土里的杂草没了，通透性也好了。乡下把这活称为挖伏土。
尽管挖伏土一般都选在清晨，但只挖一会，身上的衣服便被汗水浸得贴到了前胸后背，太阳也很快就晒上了头脸。这时择一处树荫，坐到架起的锄头把上小憩一会，一阵微风吹来，凉意立刻由心里传向全身，燥热顿消，这种凉爽是风扇和空调无论如何都做不来的。
等到入秋后，再把大块的土敲碎整平，把还没有干透的草根选净。尤其是水花生，乡下称过根龙，这种外来植物生命力极强，哪怕是一小段根茎都可以重生，务必全部拣出。
春天，为了不误农时，即便下雨或者泥土还很潮湿也会挖土，每挖一锄都有泥土粘在锄头上，须用穿了雨鞋的脚把泥巴刮下来。即便如此，每次举起锄头，仍然特别费劲，劳动强度比夏天还大。
而关于积肥，夏秋两季是烧制火土灰的最好时机。春天雨水多，刚点燃的火土灰极易被淋湿；冬天天干物燥，稍不留神便会引发山火。既然要烧纸火土灰，就要准备材料。先把挖土时挖松了的杂草选出来，再把周围路上沟边的柴草连根刨起，就近再砍一些灌木，待柴草晒干后，即可烧制。柴草摆放在最下面，大量的带着根和泥土的杂草堆放在中间，最上面再铺几层晒干的堆积土或者是山水冲刷的腐植泥，便可点火。烧制火土灰的诀窍就是让泥土盖住，慢慢焖烧，一般要烧十天左右，待冷却后，用竹筛筛好，挑回家或者用薄膜盖上备用。
火土灰能改善土壤的酸碱度并增强通透性，但肥力有限，还需要准备大量的含氮、磷、钾的其他土杂肥。回到家里，我便购买了２０只一斤左右的土鸡，坚持用稻谷和玉米喂养，平时放到山上吃虫子、喝泉水。每天早晨都把鸡窝里的鸡粪清扫出来，堆积到一个瓦缸里，上面再盖上一层石灰让其发酵。在菜土旁还专门放置两个大缸，里面常常浸泡一些菜麸和青草。
有了积肥，播种就有了底气。布谷催春种，千声复万声，春天是繁忙的播种季。先在凼里放上鸡粪，再盖上火土灰，俗称施底肥，然后把买回的苗子选择在下午移栽。栽好后，迅速浇水过蔸。辣椒、茄子以及丝瓜、苦瓜、南瓜，是我每年必栽的，辣椒又必种菜辣椒、线椒和朝天椒。有时年成好，土也挖得多，还会种一些冬瓜、黄瓜、西红柿，播一些豇豆、空心菜、苋菜。刚栽的菜苗只要碰上晴天，它就会倒伏在泥土上，病恹恹的让人心生怜悯，但第二天一早又会活生生地站起来，三五天就成活了。播撒的种子首先会冒出一个头朝下的嫩芽，又黄又厚，就像掰开了的两片黄豆，第二天便变成两片绿叶，几天就长成了菜苗。
立夏放姜”，夏天除了种生姜，便是插红薯。而秋天里种的菜似乎比春天还要多。“七葱八蒜”，先是播下葱籽、大蒜籽，然后就是移栽大白菜、芥菜、娃娃菜、包菜、花菜、莴笋，还要播种胡萝卜、白萝卜、菠菜、上海青以及芹菜、香菜。而秋天里播种的菜又分为春节前和春节后食用的。春节后食用的菜，一般要到秋末冬初才栽种，栽下后不施肥，让其敦苗，气温上升后便长势迅猛，青黄不接时便可以采收食用。
播种后还是要管理。首先是管水。春天的菜怕涝，要开沟排水，排水不及时，就会烂根。刚开始种菜时，我追求比别人早，结果气温低、雨水多，很多菜苗都死了，补了两三次蔸。秋天则要防干旱，晴天时傍晚要浇水，浇水讲究见干见湿，不干不浇，浇则浇透。
中耕是细活，辣椒、茄子、西红柿在生长期至少要中耕三次。在长满枝叶的土里刨挖，上不能碰娇嫩的枝叶，下不能动固定根系的土块，而草又必须除尽，土要全部挖松，真像是用锄头绣花。其他的瓜菜只要有草，就要刨除并松土。人们常被中耕弄得腰酸背疼。
施肥讲究的是施对和适时。幼苗成活后，要施一两次化粪池里的沼渣或者是发酵好的菜麸水，第一次采收后要施一次重肥。平时根据结果情况和叶片颜色观察着施肥。但我从不施化肥。邻居们笑话我说，现在的种子不施化肥，菜长得慢，产量低，他们自己吃的菜往往也施碳铵和尿素。
防虫全靠细心观察。春天嫩绿的瓜苗常受瓢虫侵害，邻居告诉我用石灰洒杀，果然效果好。秋天的包菜、花菜、白菜常常有菜青虫吃叶子，用茶麸水喷杀几次后，虫和烂叶便少多了。最精明的是蜗牛，白天躲在泥土里，晚上便爬上青菜吃菜叶。但把石灰铺洒到土里，晚上便再也见不到蜗牛了。有些虫，我和邻居们都认不准，但只要蔬菜出现虫眼，我就拿个钳子在清早和傍晚时去捉虫。种了几年的菜，我从未用过除草剂和农药，所以我的菜土里总有不少的蚯蚓。
等到春末夏初，提一个竹篮，蹑手蹑脚地走进硕果累累的菜园，把生嫩水灵的第一批辣椒、黄瓜、茄子摘下来，再看看人家才开花的菜，自豪感便油然而生。碰上熟人，便会递上一两根黄瓜，请他们尝鲜。蔬菜大量成熟时，还可以送给城里的同事及一些不种菜或者没有我菜园品种的邻居。
挖红薯是最累的采收。红薯不耐水，一般种在山上，而且属于广种薄收的那一类。端午节前插的红薯，霜降前后就必须收回来，否则就会被冻坏，不好贮存。清早上山，挑红薯回来已经是中午很晚了，随便吃点饭，下午又要上山，一连好几天才把红薯挖完。晚上还要挑选无虫害、无损伤的红薯进地窖，地窖里可以保存大半年。
冬天草枯叶黄，鸟儿在山上觅食困难，我的菜地也成了它们的食堂。白菜、包菜等全在它们的菜单里，那包得紧紧实实的蔬菜被啄掉顶部后，露出了又嫩又白的菜心，鸟儿就来得更多更勤了。有时人从菜地经过，“轰”的一声就见一大群鸟作鸟兽散。奇怪的是，鸟只吃我的菜，而相邻的菜地却很少被啄食。邻居告诉我，在菜地上挂几张尼龙网粘几只鸟，其它的就不会再来了。我总是应付着说好，但一直没有张网捕鸟。
几年的种菜生涯，我不仅实现了吃上放心菜的心愿，发福的身材也有了明显的收敛，同时，也深深体会到，种菜不易，种有机菜更难。
作者：周千山
编辑：黄长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