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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作家:周千山 国庆作品展
2024-09-07 11:12:31   来源:新视窗网   评论:0

作者:周千山

原载:中国散文网【新中国75周年特刊】

编辑:黄长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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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简历

周千山 男,汉族,湖南省祁东县人,1963年12月生,中共党员,研究生学历,副高职称,衡阳市社会科学学科带头人,中国散文网专栏作家。先后在学校、企业、地市党报和党政机关工作。在中央和省市报刊发表散文、诗歌以及文学评论500多篇(首),与人合著作品在广西漓江出版社出版发行,有多件作品获全国和全省文学大赛一等奖,《又到刺莓成熟时》获第3届“最美中国”当代诗歌散文大赛“最美散文奖”。


早餐路上

从住处到早餐店,要经过三条街。虽说有三条街,其实距离也才七、八百米。街面上,依次开着兰州拉面馆,星巴克咖啡。龙记米粉店门前,远远就能闻着淡淡的螺蛳粉特有的香味。再往前走的永和大王,店门前停着一排长长的送餐摩托。紧挨永和大王的还有麦当劳、重庆小面。这样的布局,不但满足了东西南北乃至中外口味,而且还照顾到了喜欢点外卖的年轻人。市场调控的威力,在这里得到了实实在在的体现。我总是习惯到前面一家早餐店,吃家乡的手工米粉。

立秋过后的深圳街头,似乎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酷热。但盛夏时节为我遮阳挡雨的树木已经成为了我的朋友,我总会带着感恩的心仰望高大的乔木。香林路上一边是高大挺拔的椰子树,一边是遮天蔽日的香樟树,拐弯处的开阔地上,几株郁郁葱葱的凤凰木还在盛开着鲜红的花朵;农轩路上两边全是锡兰肉桂,稍微宽阔一点的地方,还种有鸡蛋花、假槟榔等树木;红荔西路两边,靠马路的牛蹄豆和靠房子的非洲楝,树冠紧密相连,在人行道上构建了长长的绿色隧道,行走期间仿佛置身山中林下。整个夏天,鸡蛋花树都开着红色、紫色或者黄白相间的花朵,并飘散着淡淡的清香。尽管深圳的夏天天气多变,但行走在林荫道上,你一定不会被雨淋太阳晒。

园艺师们心细如丝,他们让你眼里和脚下也是满满的生态美景。一些大一点的小区,深绿色的直立山牵牛、炮仗花或者是南蛇藤,织成一道道密实的绿色围墙,不停下细看,你一定不会发现绿墙里面竟然是金属栅栏。正是龙船花盛开的时节,一簇簇深红的花朵绽放在被修剪整齐的绿色婑墙上,格外醒目。稍微开阔一点的地面,被绿色植物覆盖得严严实实。假连翘,嫩黄的叶片总是给人蓬勃生机;南美蟛蜞菊,碧绿而紧实的叶片中点缀着一朵朵小黄花,让人赏心悦目。与之相邻的蓝花草,黄茎绿叶支撑出一朵朵喇叭状的紫色小花,给人带来一种不一样的美感。联想起深南大道上那精巧而不断变化着的花草树木,“风景这边独好”的诗意便会从心底自然地涌现出来。

去的路上,看见一位穿着印有“深圳义工”字样的红色马甲的中年人,正在把乱放的自行车摆放整齐。停下与其交谈片刻,得知这个街区有三十多位义工和志愿者,早晚不间断地巡查和整理车辆。还有号称城管眼睛的市容巡查员,也分两班对市容进行巡查整改。怪不得这么多的自行车、电动车,都按划定范围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我心里另一个疑问,深圳这么多的树木,为什么总不见落叶掉籽?这位义工也给了我答案:公共区域,晚上、中午和清晨,环卫工人对整个街道进行了清扫和清洗,白天也分路段有人分早中晚三班轮流打扫;商场和小区则由业主负责打扫干净。怪不得我看见那么多打扫卫生的,有人穿着环卫服装,有些人则穿着便服。

坐在早餐店里,透过落地玻璃可以看见东海城市广场上高大的牛蹄豆树下,两大群老人和着音乐正在打太极拳。舒缓圆润的动作似乎在诉说生活的惬意,并不整齐的步调和队列却暗合了太极的柔意。路过的行人和电动摩托,依然行色匆匆,他们好像都顾不上欣赏老人的太极动作。而老人们也在一心一意地运动着,他们似乎也并不愿意从这些忙碌的年轻人中间,寻找自己远去的影子,安心从容地过着自己的养老慢生活。

返回的时候,已经快八点钟了。幼儿园门前,有人刚把小孩送进去,有人还牵着孩子形色匆忙地往幼儿园赶;有人用电动车载着小孩小心翼翼地行驶,也有人打开车门把小孩牵下来往幼儿园里走。年轻人总是步履匆匆,老年人则心定气闲。小孩子特别多,是深圳给人留下的又一深刻印象。公园里,娱乐场,海边,尤其是节假日,到处都是一群群、一队队的小孩在开心地玩耍着、欢呼着。我心里想,深圳本身是一个年轻的城市,小孩多,意味着更多的年轻人正在这个城市辛勤劳动;小孩多,也预示着这个城市未来可期,大有希望。


老家那棵蜜桃树

隆冬时节,蒙蒙细雨中,一棵光秃秃的蜜桃树,枝头上挂满了晶莹剔透的不知是水珠还是冰粒。一阵微风吹来,满树桃枝轻轻摆动,我顿时觉得天气突然更加寒冷了,打个寒颤便急忙往正在生火做菜的厨房里跑。

这种童年里对老家那棵蜜桃树的印象,铭刻心底,至今记忆犹新。晚上,父母带着我睡在又重又硬还不暖和的旧棉被下,久久不能入睡时,木板楼上,老鼠来回奔跑的打斗声和断断续续从木板缝隙里掉下的灰尘颗粒落地声,就会清晰入耳。这时我总会不停地想,风雨中那棵蜜桃树会不会被冻坏,直到迷糊入睡。

不清楚父亲什么时候栽下了那棵树,有记忆时,树已经长得比一层楼还高。主干上,七、八根粗枝一层层地向四周伸展,枝繁叶茂,远远望去,就像一朵巨大的蘑菇。严冬的肃杀还没有在江南褪尽,满树鲜红的桃花早已让我们心情灿烂起来。看到树下每天都有深红的花瓣落下,我们的心情就会沉重起来,既为鲜花的凋零难过,更为桃树的挂果担忧。

早稻秧苗快长成时,桃树开始挂果。先是豆粒般大小的浅绿色椭圆形幼果,之后就一天一个样地疯涨。等插完早稻,桃子已经长得像模像样了。桃子成熟,从尖尖的小嘴开始,当最小的一端开始泛红时,桃子便基本长成了。六、七月份是收获桃子的季节,父亲提个篮子在树上摘,母亲挑担箩筐在树下接,每年都能收获一担左右的桃子。

我家的桃子白里透红,一口咬下去,脆爽多汁,大家都称之为水蜜桃,与现在的桃子软软糯糯的口感大不一样。桃子挑回家后,母亲会仔细挑选,好的堆放在一边,虫咬的、裂缝的便分给我们兄弟姐妹吃。第二天如果向生产队长请到了假,父亲便把选好的桃子挑到县城街上卖;请不到假,就在村子里学校、医院、供销点等人口聚集地便宜卖。但不管在哪里卖,卖完桃子后,父亲总是会给我买一支圆珠笔或者是一本练习簿。卖桃子的那一天,我总会眼巴巴的望着门前的小路,远一点,再看远一点,希望早早看父亲的身影。

那时,我也常常会趁父母不注意,偷偷摘两个桃子带到学校,送给玩得最好的同学吃。有时另外两个关系也还不错的同学看到了,也会跑过来。不够分时,我就用两个拇指掐住桃子蒂部凹陷处,朝着腹部分界线使劲掰,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桃子便分成了两半。刚掰开的桃子,桃核完整光滑地脱离,里面的桃子肉上印着清晰的桃核花纹,水嫩粉红,桃子还没入口,口水已经流了出来。尽管一个同学只分到半个桃子,但大家觉得公平,也很开心。

我家老宅是一栋两层的土砖房,受山区宅基地紧缺的限制,只能大门朝西向建,违背了乡下建房讲究坐西朝东的风水要求。门前高大的桃树,正好为我们遮挡了夏天的烈日;冬天又树叶尽落,暖阳直接照进屋里。

盛夏时节,晚餐前父母就会吩咐我们把竹椅、凉床和长凳搬到桃树边的屋檐下。吃完饭,一家人躺的躺,坐的坐,一起享受夏夜的微风。母亲拿着一把黄中泛黑的大蒲扇,时不时的煽动,为我们驱赶蚊虫。父亲再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收音机,给我们放音乐或戏剧。有时声音突然没有了,父亲用手轻轻地拍打几下,声音就又有了。有时父亲也给我们讲故事,大多是《水浒传》或《西游记》的选段,也会讲一些民间故事。在桃树的陪伴下,夏天也并不怎么难熬地就一年一年地过去了。

其实,老家房前屋后还有橙子树、银杏树和香樟树。但我似乎只对桃树情有独钟。天旱的时间长了,大家会用盆子、桶子装水浇灌,秋冬季在树的四周深埋了不少的青草、嫩叶和有机肥,还用石灰水刷树干,防病虫害。那时农村有古树成精的说法,说大树沾了生血就会变成千年树精。我有时不小心把手弄出了血,看到四周没人,便会迅速偷偷地擦到桃树上。又传说在树上钉铁钉,可以防止大树变成树妖。尽管小时候的我们很害怕妖怪,但心里仍希望桃树永生。所以便经常查看树干,防止有人在树上钉钉。

这棵树似乎也很享受自己的地位和待遇,往往是先年枯萎了的树枝,第二年又会抽出新芽。生命力之顽强,让我们钦佩不已。终于,我们和桃树的共同努力,还是敌不过自然规律,我上高中时它彻底枯萎了。

那年冬天,天气特别寒冷。一个下午,父亲拿上锯子、斧头,准备把桃树砍掉。我和姐姐坚决不同意。父亲告诉我们,桃树的寿命只有十多年,他还把好几只细小的树枝折下,让我们看枯黄的颜色,并不断折出清脆的断裂声,说树已经死透了,现在砍掉明年开春好栽新的。尽管父亲平时不苟言笑,我们都很惧怕他,但对于砍树我们就是不同意,而且还一起哭了起来。

现在回想起来,觉得那时候真是幼稚得愚昧。拗不过我们,父亲只好作罢。直到第二年春天,村子里所有的桃树已经鲜花盛开,我家的桃树依然死气沉沉,我们才认识到,留下一棵已经死掉的树,不仅没有什么任何实际意义,而且还大煞风景。于是我们便一致同意父亲把树砍掉。当年冬天,父亲在那棵蜜桃树的位置又栽下了一颗奈李树。几年后,奈李树也开始结果,李子又大又圆,与桃子的味道又不一样了。


又到刺莓成熟时

四月的江南,小溪边、山坡上,一树树、一丛丛,一人高的带刺灌木,枝条上挂满了一串串手指粗的心型浆果。微风吹来,树枝摇曳,就像无数的红色小灯笼在随风飘荡。

这种比所有水果成熟早的野果,大家都叫它刺莓、树莓,也有人叫刺泡、四月泡。它的形状,像极了草莓,只是个头比草莓要小得多,而且都结在带刺的木本植株上。

虽然小,但味道却极具特色。相对于草莓来说,它甜得更加浓郁,不带一丝水味;酸得更加清纯,咽进喉咙后,酸爽仍在舌尖上久久回味。在田里劳作太久太累的人,找一条水沟洗去手脚上的泥浆,就近山脚下摘几颗刺莓囫囵吞下,燥热口渴顿消,人也立时变得神清气爽起来。

在草莓到处都有种植和售卖的当下,个头小、还难以采摘的刺莓已经越来越被冷落了,农村不少的年轻人甚至已不知其为何物。但我却总是忘不了它。忘不了在童年它就流入了我的血液和骨髓的酸甜,更忘不了小时候采摘刺莓时,那一次惊心动魄的经历。

读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一天放学回家吃中饭,看到二姐腆着个大肚子与正在剁猪草的母亲聊天。母亲跟我说,你姐怀毛毛(婴儿)了,想吃点刺莓,你吃完饭去摘点回来吧。我也早就想吃刺莓了,加上二姐嫁得远,大半年没有回来,想吃点刺莓,我想实在是太容易不过的事。我三两口把饭吃完,起身便去找堂弟一起去摘刺莓。

堂弟比我小几个月,在学校比我低一个年级。平时经常跟在我身后,一起干活和玩耍,两人特别亲近也容易沟通。我俩并排走到小溪边,在溪水里洗过手脚便往对面的小山坡上爬。先找到一棵油桐树,摘下两片最大的叶子,再掐断两片芭茅叶,撕掉两边的叶片,只留下中间的主茎。然后把油桐叶对折过来,用芭茅叶主茎像缝衣服一样把叶子的边缘一针针缝起来,一个装刺莓的袋子便做好了。

看到堂弟打着赤脚,我想起隔壁生产队老张常给我们讲的防蛇方法。我要堂弟拿一根棍子,先拨动柴草,然后再去采摘刺莓。他也听过老张讲的这些知识,自然也就相信并照做了。但摘了好一会都不见有蛇,我们便慢慢地放松了警惕,尤其是看见满树又红又大的刺莓时,往往都忘记了拨动柴草,直接就跑过去采摘。

在摘第二袋的时候,堂弟突然大叫一声:哎哟,有刺扎了我的脚。我朝他的方向看过去,他似乎也看见了,便大叫一声:是蛇!只见一条灰麻色的小蛇不紧不慢的朝着稠密的草丛钻了进去。我跑过去一看,堂弟用手紧紧捏住的那只脚的脚后跟,一个很小的红眼有血水渗出。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好在老张早就教会了我们被蛇咬的急救方法。我把系裤子的布带解开抽了出来,紧紧捆扎住堂弟伤口上方的小腿,然后扶着他到小溪里清洗伤口。伤口太小,水冲不进去,我便找了一块瓷片用石头砸碎。选取锐利的尖角,把伤口划开一点,再用溪水反复冲洗,直到伤口洗得发白了,我才扯一根藤蔓胡乱扎紧裤子,背起他便往老张家跑。

老张家不远,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快到老张家时,我就扯着喉咙大声叫喊:老张,老张,有人被蛇咬了!正在屋后山上挖土的老张,三步并作两步跑了下来。他一边查看伤口,一边气喘吁吁地问我们蛇的样子。听完我们的描述,他跺着脚说,你们真是胆大,这种蛇是腹蛇,会要命的,好在你们还懂得及时处理。

老张把捆在堂弟小腿上的布带解开一会又捆上。在伤口周围反复挤压,又用口在伤口上使劲的吸了又吐,吐了又吸。然后到山上采下一把草药,又从家里拿出一把已经晒干了的草药,放进一个石臼里一起捣碎,敷在堂弟的伤口上。然后用一块干净的棉布包上,再用布带捆紧。做完这一切后,他告诉我们:回家以后,三四个小时再把伤口上面的布带解开,让血液流动,明天下午再过来看一次。

回到家里,我们便把这些情况老老实实地告诉了自己的父母。母亲立即从家里拿了八个鸡蛋,要我给老张送去。她说堂弟家没有养鸡,拿不出鸡蛋,老张平时给人治疗疖子毒疮、蛇咬蜂蜇,从不收钱,给几个鸡蛋他倒会收下。送过去以后,老张的妻子果然收了下来。

第二天,我陪堂弟又去了老张家。老张用清水把先天敷的药冲洗干净,仔细地查看了伤口,又捣了一些草药敷上包好后说,关系不大了,明天再敷一天,后天下午就可以拆掉带子。果然,拆了带子,堂弟便什么事都没有了,又蹦蹦跳跳,生龙活虎起来。

从那以后,每次放学路过老张家门口,我都会往他家的方向张望。老张个子矮小,脸上身上都是黑黑的。周围不少人都受过他的帮助和恩惠,但大多数人并不知道他的名字,大家都叫他老张,他也总是满脸堆笑地答应着。

听父亲和年长的人说,老张很小的时候就被国民党抓了壮丁去当兵。解放战争时,从战场上逃了出来。国民党统治的地区不敢去,老家又不能回,他便像无根的浮萍一样到处流浪。流浪到我们老家时,看到是偏僻的山区,他才停留下来。因为为人热心谦让,又懂得治疗跌打损伤、蛇咬毒疮,大家便都愿意接济他。不久,他又在一个寡妇家做了上门女婿,便正式安了家。

这些年,每次回老家,我都要去老张家转转。老张两口子已去世多年,他们生下的一个女儿也早已到县城安了家。三间土砖房的小院,饱经风吹雨打,墙上地面杂草丛生,满眼破败景象。村子里得到过老张救治和帮助的人,也都陆陆续续的老去。而且现在村子里的人,有个什么三病两痛的,想到的都是去县医院接受正规治疗,谁也不会想起老张了。老张就像山上的刺莓,灰头土脑的,却总在不声不响中给人最需要、最实在的帮助。作为那个时期的一种代表,他已经慢慢地淡出了人们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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